初春时节，仍然昼短夜长。下午三点多，太阳就懒洋洋地靠向了西边的天际。在晴朗的天空散射出惨淡的白光。接近零度的气温，在凛冽的西北风的挑动下，扫在脸上，引起全身的寒栗。 孙市长和张秘书跨过路面，沿着道路东侧的人行道向北走，顺便查看河道的状况。 河中间水道上的冻已经开化了，黝黑的水沿着水道向南静静地流淌。两侧还没有融化的冻层，在不太明亮的日光下泛着白色的光芒。一些冻在冰上的黑白红各色垃圾袋，在寒风中不停地抖动着。在水道两侧的斜坡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灌木丛上，也挂着许多各色的垃圾袋，在北风的吹动下激烈地抖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路边矗立着一排高大密集的法桐，冬季的寒冷早已把茂密的树叶扫的精光，只剩下密疏不一的虬枝，顽强地绕生在主副枝上。一些被风吹起的垃圾袋，被树枝拦截挂在树上，“呼啦”“呼啦”地在风中挣扎，让人听着看着，心里非常不舒服。 市委市政府大院后面，隔着一条小胡同是两排职工家属宿舍。胡同的东头，跨过向阳路就是河道的斜坡。在正对着胡同的河道斜坡上，胡乱倒着一些生活垃圾。垃圾里有煤炉子烧完的煤灰，有菜根菜叶，有剩饭剩菜，还有妇女用过的卫生纸、卫生巾等等。孙市长停下来，皱着眉头，对着张秘书说：“通知建委，抓紧时间把这里的垃圾清理掉。跟机关党委赵书记打个招呼，内部开会讲一下，教育机关干部家属不要在此乱倒垃圾。” 下午，市场上的人本来就少，又是初春正月，还到了差不多要收摊的时候，整个市场上只有零散的摊位还在支着，前来买菜的居民和行人寥寥可数。 只有少量的摊位和行人，正好能把市场的基本概况看清。 正个市场占用了大约五百米的城市道路，是经过主管部门批准的。摊位设在道路的两侧，有蔬菜、水果、水产、畜产、副食、活禽等经营范围，分布在不同的区位。市场的西侧是三里庄村，东侧是淮沄河道。道路和河道之间，有二十到三十米的距离。市场的北头，零星地开发了几栋商品楼，商品楼前面，有两排平房。 业主摊位在道路两侧，距离道路有两米。后面是用砖头垒起的一堵墙，前面是简单的砖垛，既做屋顶的支撑，又是摊位之间的分割。砖垛高于后墙，上面横搭着木杆。顶上用石棉瓦遮盖，形成一个单面坡，起遮风挡雨的作用。下雨天，雨水流到摊位的后面，通过简单的明沟排入河道。 两排简单搭建的棚子，就是市场摊位的主要设施。每个摊位，根据经营品种的不同，有两米一个或三米一个的不同规格。 孙市长和张秘书漫步从各个摊位前经过，在场的商贩不认识孙市长，以为他是一个路过或是前来买菜的顾客，时不时地有人搭话招揽生意。孙市长微笑着谢绝，张秘书紧跟在市长身后，时不时地插上两句。 从前面看，整个市场还算整洁。路面看上去有点破败，却也打扫的比较干净，偶尔有少量的轻质垃圾飞起，总体上看起来还过得去。 在摊位的前面走了一段路程，大约到了市场中段位置，有一个大的空档。透过这个空档，孙市长看到了后面有不少的垃圾。他来到空档处，查看摊位后面的状况。这一看，孙市长的心里“咯噔”一下，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在简易摊位棚子后面，从南到北，延绵三四百米，是一条长长的垃圾带。这条垃圾带，有的地方宽，有的地方窄，有的地方高，有的地方矮，有的地方是断开的，但站在旁边，明显地感觉是一个整体。 这都是摊位经营者日常经营垃圾和生活垃圾，有垃圾袋，有菜叶、菜根，有剩菜剩饭。一看就是那些摊位经营者把自己生活和经营中产生的垃圾打扫起来，顺手扔到棚子后面，日积月累的结果。 孙市长站在垃圾带边上，轻轻地抽了抽鼻子，一股淡淡的腥臭味侵入嗅觉。他向前走了几步，在空档的北面，是活禽市场。孙市长看到在摊棚的后面，堆积着大量禽类的毛、内脏、粪便，并有明显的血迹。 这里的气味很大，在比较寒冷的初春就这样，如果是在夏秋季节，对整个市场甚至是周边环境的影响可想而知。 孙市长心里有一股莫名的难受，说不上是因为气味的影响还是垃圾对感官的刺激。 这个摊位是卖活禽的，棚子下面摆放着大大小小的铁笼子，里面装着活的公鸡、鸽子，几只鸭子、两只鹅。 有生人靠前，铁笼里的鹅、鸭受到惊吓，不安地活动起来，仰起高高的脖子，发出“嘎嘎”的叫声。笼子里的公鸡，抬起高傲的头，警惕地瞪着红红的眼睛，振动着火红的翅膀，在狭窄的空间里不停地游走，互相拥挤，发出仆仆楞楞的声响。笼子底下，铺满了粪便，刺鼻的臭味，弥漫在整个摊位周边。 摊贩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脸黑乎乎的，胡子拉茬的不修边幅。见孙市长和张秘书走到摊位前，便热情地上前招呼：“老板，要买什么，我这里的东西都是家养的，没有激素。” 孙市长笑了笑，“老板，你的东西挺好，就是这环境有些问题，身后这么多垃圾，笼子底下这么多粪便，还不把人给臭跑了？” 摊贩尴尬地笑着说：“全市场上都这样，又不是光我自己。再说了，我们按时交了摊位费，里面就有打扫卫生的钱。管市场的收钱挺积极，打扫卫生还行，运垃圾就拖今日拖明日的，我们没办法。其实，我们也愿意干干净净的，谁愿意成天守着垃圾堆闻臭味呢？” “你也不要光埋怨别人，看看你那笼子底下的鸡屎都铺一层了。不光臭到别人，自己闻着也不舒服吧！”张秘书帮腔道。 “去，去，不买就算了，说卫生干什么。”摊贩脸一冷，不理两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