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方处长喝了点酒，更是豪气外放，对饶峰说：“我们不到他们处里去，直接到环卫公司就行了，环卫公司管理、作业一应俱全。” 临海区环卫服务公司在一个大型小区里面，看样子是小区的管理用房。一栋长长的二层楼房，一个不大的停车场。除了有几辆办公用车停在楼前，没有环卫作业车辆停放。饶峰判断，这里只是公司的办公区，作业车辆停放区不在这里。 公司总经理姓张，一米八以上的个子，四方脸，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看上去中午像是喝了点酒，脸红红的。屋子里有暖气，他只穿了件衬衣，外面套了件羊毛背心，脸上仍然有细微的汗珠渗出。 “欢迎，欢迎，稀客呀！方处长，多少日子没来我们公司了？是不是早把兄弟们忘记了？”他朝方处长伸出大手，热情地说道。 方处长伸出手，两人握在一起。看起来，两人的关系不一般。“咱俩先别忙着叙旧。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淮沄市环卫局的饶局长，上任不久，今天专门来跟你取经，你可不要藏着掖着呀！” 张总把手从方处长手里挣脱，伸向饶峰：“失敬，失敬！欢迎来我们公司指导。”张总也是场面上的人，像这种应酬游刃有余。 大家坐下，都是同行，又都喝了酒，说话自然显得亲密。饶峰也不觉得有什么隔阂，毫不客气地开始了解临海环卫服务公司的管理情况。 这里的区环卫服务公司，有点类似淮沄市的办事处环卫所，负责辖区内的环卫作业管理。环卫公司的上级是区环卫处，职能上负责环卫的行政和业务管理。由于环卫处配置的人员少，还有一些关系户在其中滥竽充数，根本管不过来，所以就把一些业务管理的职能交给了他们。他们管理的区域很大，装备齐全，而且都是国内最新的装备。有完善的组织管理体系，有健全的内部监督考核机制，有充足的资金保障，有一支高水平的管理人员队伍，有满足需要的专业技术人员。 听着张总的介绍，饶峰只有眼馋的份，和淮沄市的状况完全搭不上边。但有一点，就是作业的精细化管理，大大超出了部颁标准，并有许多简单适用的创新。饶峰把这些创新的细节仔细地记了下来，并记住了一个精细化管理的概念。 末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张总，你们淘汰下来的垃圾方箱是怎么处理的，还有多少？” 张总“哈哈”笑了笑：“这都是些淘汰的东西，名义上是国有资产。购买的时候都有入库，处理的时候按手续办理出库或报废就行。我们区淘汰下来大约有上千个，都叫区长送人情了，有限的几个钱。” “昨天我和城北区的老时一起吃饭，他还抱怨淘汰下来的垃圾箱堆满了停车场，没地方放，挺愁人的。如果你想要，可以到他那里去看看。” 他们又谈了一些环卫发展方面的问题。自始至终，饶峰都是一副谦虚学习的态度，给方处长和张总留下了良好印象。 他们的交流还没有结束，局里来电话叫方处长回去有事。“今日只能到这里了，到城北环卫的事以后找机会再说。”方处长抱歉道。 在送方处长回局里的路上，饶峰脑子里忽然涌出了一个新奇的想法。 把方处长送到之后，出了环卫局的大门，饶峰便联系他在蓝港市政府办公厅当副处长的战友。 他的战友姓杨，当年，他们一起从淮沄市入伍，一起提干，基本上一起转业。老杨因为妻子在蓝港市，转业后分配在市政府办公厅。从一般秘书干起，前年升任副处长，跟随分管建设的副市长服务，属于大秘的行列，前途一片光明。 转业后，虽然在不同的城市工作，但在蓝港市的区域里，也算是同一个城市。战友情深，有机会大家就一块聚聚，聊聊工作，聊聊家庭，发发牢骚什么的。从工作性质上说，两人都属于公务员，有一些共同话题。饶峰到市里任职，有战友通报到老杨这里，人家还专门打电话祝贺，约好有机会一起喝点。今天正好有机会，饶峰想让他帮忙联系一下城北的领导，看能不能低价买部分旧垃圾箱。 手机打通了，老杨在办公室，正好晚上没有安排。听到饶峰在市区，便订好酒店，告诉了饶峰地址，约了转业在蓝港市的几个战友，晚上一块凑个局。 饶峰对蓝港市不熟，好在小李经常过来办事，对市区还算熟悉。没有多跑多少冤枉路，可也转了好几个圈才找到酒店。到达的时候，已经早过了下班时间，有几个战友已经在等候了。 战友见面格外亲切，寒暄过后，大家互相交流着工作、家庭、子女的情况。都是有着丰富生活经验的人，说话的时候都有分寸，把自己的喜悦拿出来共同分享。 人齐了，老杨坐主位，举起手中的酒杯开场道：“伙计们，战友们，今天老饶来市里办事，特意告诉我，是看得起我老杨。我们一起当兵，一起扛枪，一起提干，离开农村，来到了城市，我们是幸运的。前不久，老饶升任了局长，调回了市里，值得庆贺。来，为战友们相聚，为老饶高升，干一杯。”说完，把一杯酒倒进了嘴里。 “凡是一起扛过枪的，一起渡过江的，一起嫖过娼的，都是铁哥们。老饶，你现在是局长了，要是家里或者亲戚愿意到你下面去扫个街什么的，找到面前，你可别说不管啊！”老周喝光了杯子里的酒，楞不丁的来了这么几句。大家都知道他就是个熊话篓子，三句话就下道，看上去却是一本正经。 “以你老周的本事，家人或亲戚都是人中龙凤，扫大街就屈大才了。你这是笑话我找了个扫大街的活，该罚一杯。”饶峰笑着回应老战友。 “就是，就是，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臭当人家饶峰。该罚。”战友们在一起，能不讲理就不讲理。大家一致同意，那位老周只好自己独自干了一杯。 在战友的氛围下，大家互相吹乎，互相调侃，互相挤兑，互相不服气，却其乐融融，欢声笑语。 在场的人，只有老杨和饶峰算是个小领导，手里有点权力。论到活动能力，当然是老杨。他在那个岗位上，有别人没有的社会关系和资源。他也利用这些社会关系和资源，为战友们办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借着酒场，有人就吐露了出来。 “去年孩子上初中，我看好的十六中人家高低不要咱的孩子。还是老杨，亲自去了一趟，直接找到校长，二分钟解决问题。这年头，没有个关系真是不行。”一个战友感慨道。 那个老周立即接上：“这就对了。俗话说‘城里有人好做官，乡下有人好种田’，又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说你活了这么大年龄了，还不明白。是不是吃猪肉多了，吃成个猪脑子了？” “去，去，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一天到晚老不带彩的。” 借着酒劲，饶峰也不避讳，对老杨问道：“伙计，你认不认识城北分管环卫的副区长？” “怎么不认识，市里分管环卫和城建的是两位副市长，区里是同一位分管。不但认识，还比较熟悉。你有什么事？”战友之间就是爽快，一般不藏着掖着。 “你们市里最近一段时间搞撤箱换桶、退路进室，淘汰下来很多垃圾方箱。你们淘汰下来的东西，我们那里还没有普及。我刚上任，把城区的情况摸的差不多了，城区缺很多垃圾箱。如果你能说上话，帮我个忙，让副区长跟下面的环卫公司打个招呼，处理一些给我们。”饶峰把自己的诉求明确出来。 “还没等老杨回答，那个老周接话过去：“你算是找对人了。老杨现在服务的是分管建设的副市长，跟下面那些分管环卫的副区长熟得很。你这点营生，那还不是老杨一句话的事，是吧老杨？” 老杨哭笑一下：“老饶的事，我说不的二话。你稍等，我打个电话问问。”说完，拿出手机，守着战友们把电话拨了出去。 看来老杨和城北区副区长真的挺熟，电话接通后，老杨把事情简单说了说，对方马上答复让他们明天上午去办公室找他。 不管饶峰的事能不能办成，老杨的态度摆在那里。这又成了喝酒的由头，饶峰成了喝酒的对象。大家喝的不亦乐乎，饶峰是靠着王大明拖着拉着才上了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