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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卫局长》连载—— 第七章 渐悟(8)
2023年09月25日


    下午,饶峰叫上王大明,二人开车到了牛头山脚下。

    有道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位于城区西郊的牛头山,就是一座不高却因仙而名的小山。
    牛头山距离城区五公里,属白虎办事处辖区。最高的两个山峰,只有海拔二百多米,一高一矮,东西对峙。从西侧看去,两个山头重迭,在雾气重重的清晨,东边的太阳映照过来,光影浓雾中的山头,宛如一个牛头,因而得名牛头山。山脚下的丘陵缓缓的向四面延伸,形成了高低起伏的地形。明清以来,这里曾是全真教的一处圣地,建有大片的道观,鼎盛时期有近二百名教徒在此修行。相传,山上的千佛洞、狐仙居都有灵验事件发生,在周边几百里范围内流传很广。一年四季,各地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香火不断。解放战争后期,这里是蓝港市的北大门,驻有一个团的国民党军队,凭借有利地形负隅顽抗,企图延缓蒋家王朝的灭亡,因而受到解放军的猛烈攻击,山上的建筑毁坏严重,教徒纷纷逃亡。解放后的牛头山盛况不再,只剩下两座孤零零的山头矗立在城区西边,注视着太阳日升日落,也见证淮沄城一天天发生变化。
    在人民公社时期,各大队都想方设法增加些集体收入,附近村庄的人们就扒开山脚下丘陵的表皮,发现下面有成片的石头。村庄的领导行动起来,很快就在牛头山下形成了大大小小的石场,开采出来的石头卖到方近左右几十里远的地方。牛头山的石头整状、好加工、颜色美观。那时,谁家能用牛头山石做房子的地基砌到腰带,那是在村里很长脸的事情。
    在开采石场时,有细心的人发现,牛头山下石场的石头都是竖立的,看上去像是一根根的石柱长在地下。只要在一块地方挖深,找到石缝,用橇杠就能橇动,不需要使用炸药。聪明的人们都是先在低矮处用炸药炸开挖深,形成一个较大的作业面,然后剥开表面的土和风化层,用少量的炸药炸松动,再用橇杠橇动竖立的石块。松动的石柱倒下,自然破碎成大小不一的石块,加工起来省事省力。因此,在牛头山下采石,事半功倍,当地的生产队稳稳地赚了一把。这样,附近凡是在此有土地所有权的生产队,几乎个个开起了石场,整个牛头山下,整天炮声不断,围绕着牛头山,形成了若干个石场。
    在开采山脚下石场的时候,有人突发奇想,跑到西边的山头上放了排炮。这一下不得了,排炮过后,耸立的石头炸开了,露出里面石头的相貌,从上到下,一个崭新的立面,都是青色带黄的石头柱子,一丛丛的,像密密排在一起的木头直立着。那些直立的石头之间有细小的缝隙,轻微的力量便可橇动。这下可省大劲了,村民们把地基清理出来,从头开始,把直立的石头开采出来,形成了牛头山最大的石场。那些直立的石头柱子像是木排矗立一样,人们给它起了个形象的名字叫石林。
    拥有石林石场的生产队发了大财,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村。拥有其它山头或山脚的生产队,蜂涌到自己的地盘上开挖放炮。这样一来,除了山脚以外,山的半坡上也布满了被炸开的石坑。遗憾的是,除了那一处地方,别的地方再也没有发现新的石柱样石场。开采的石头要运出去,上山修路是一件很难的事,这事难住了那些在山上采石的生产队。他们知难而退,只好退到山下,老老实实地开采那些山脚下的石场。
    当人们胡乱在山上乱开石场的时候,有人在山的北坡一处相对平整的地方,偶然发现了像木头一样横卧在山坡上的石头。人们的好奇心,驱使人们顺着走向清理出来,发现了一株长十几米的石头树,静静地卧在山坡上。石头树呈干黄色,树干、树枝、甚至部分树叶都清晰可见,栩栩如生。震惊的人们想起了什么,有人报告到了公社,公社干部现场看了以后,觉得此事重大,立即上报到县革命委员会。县革委派人看了现场,请专家拍了照片,报到地委。几天后,地委派了专家过来现场察看,确定是木化石,具体是什么树种,当场确定不下来,需要回去做深入的研究比对。
    专家回去之后,地委下了通知,要求当地保护好那根石头树。县里通知到公社,公社通知到大队,大队里安排人盖了几间平房,把石头树保护了起来。
    费事费力地想开山发财,结果财没发着,反而弄了个祖宗来家供着,村民们都埋怨那个把事情上报的村民。那个村民是有苦说不出来,心里憋了一肚子火。
    时间不长,从省里来了一个大专家,住了几天,把石头树鉴定了,说是一种杉树,证明远古时期这里曾经是气候温暖,地势低洼的区域。遇到洪水泛滥,一棵巨大的杉树被洪水冲到这里滞留,遇到地壳剧烈变动,沧海桑田,低洼区地形隆起,形成了牛头山。那棵大树迅速脱水,在特殊的环境里慢慢石化,形成了浅埋地下的木化石。
    像是个天方夜谭的神话。
    那个专家鉴定了木化石,心情大好,在山上转悠。看到村民在劈山开石,好奇心促使他上前观看,发现了更大的事情。他仔细地近前观察了那些石头柱子,反复用手抚摸,从不同角度观看。整整半个下午,一声不吭。在石壁前观察,在开采的石头上观察,把村民加工下来的废石料拿在手里反复看。临走的时候,还把一些小的废料装在了布袋里,在场的村民都觉得这是一个怪人。
    专家走了不几天,省里来了一个更大的工作组,到牛头山上到处转,特别仔细地看了那棵木头树和那些石头柱子。最后得出结论,那些石头柱子叫“柱状节理”,是一种世界罕见的地质现象;那棵木头树是“木化石”,学名叫做“硅化木”,对于研究远古时期的气温变化和地质变动,具有极高的价值。
    专家说,牛头山就是一个袖珍型的地质博物馆,在世界地质史上都是罕见。
    工作组回去不久,省里下了专门的通知,要求淮沄县取缔在牛头山周围的采石场。
    轰轰烈烈的牛头山寂静了下来,有集体使用权的村庄意见很大,毕竟这断了他们的一条财路。
    有意见也要下级服从上级,牛头周边的采石场关了个干干净净。炮声停了,人也撤了,只剩下千疮百孔的牛头山,满目疮痍,在岁月流淌中呜咽。
    改革开放之后不久,国家的各项管理日趋正规,牛头山因为有“柱状节理”和“硅化木”,以及其他的地质现象,被国家确立为自然保护区。保护区的范围不大,只有七八平方公里的样子。保护区划分为核心区、一般区、边缘区。边缘区的土地仍然属当地村庄集体所有,当地村民仍然可以在土地上耕种,但不得从事破坏地形、地貌,损害地质的活动。核心区和一般区的土地收归国有,禁止一切生产经营活动。
    为了实施对牛头山的保护,上级特别批准在淮沄市政府内部,设立“牛头山国家自然保护区管理办公室”,负责牛头山保护区的管理,所需经费,从国家财政列支。
    饶峰之前对牛头山周边的情形有所了解,他想借城区建筑垃圾管理,把牛头山周边受到破坏的地形地貌恢复起来,做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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