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峰又用了一天时间和发展中心的规划师们交流，在详细了解规划内容的基础上，就一些规划的细节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和看法。局里的一些业务骨干参与了交流，这对快速提升他们的业务水平很有益处。 在交流中，饶峰有意识地通过他们，了解了一些国内环卫行业前沿的东西，比如体制、机制、装备、设施、新技术、新做法等等。 只有与先进接轨，才能创造出优良的业绩。而先进的东西必须要与本地区、本城市的实际相结合才能落地。先进的东西也要经过实践的检验，没有经过实践检验的东西，在实际运用中是有很大风险的。 任何一种风险，对于一个小城市的环卫局，都是不可承受之重。 送走了发展中心的人，饶峰安排李明哲跟踪规划的进展情况，他继续到办事处走走看看，了解一些真实的情况。 他打电话给青龙办事处的赵主任，正好在家，他便到了赵主任的办公室。 赵主任能在城区的办事处里站住脚，在没有什么社会背景的情况下，其工作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人际关系上，在维持自己人格尊严的同时，也是八面玲珑，好好先生。对于饶峰的工作能力，他给予了充分的认可，特别是对他能顾全大局，超前谋划，维护环卫行业尊严和环卫部门利益，更是发自内心的佩服。听说要找他了解有关情况，早早地就冲好了茶水，等着饶峰上门。 寒暄过后，二人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水，谈论着近期工作和生活中的一些感受。 “饶局长，你要了解哪方面的情况？”两人拉了一回话，赵主任问道。 “赵主任，咱两个不用那么正规。这不要到环卫工人节了嘛，上级要求要搞好庆祝活动，还要求为环卫工人办些好事、实事。我进入这个行业时间不长，有些事琢磨不透，想请你一起议论议论。” “我想着，目前我们环卫有两个明显的问题：一是装备落后，二是工人工资太低。不知你有什么看法，我今天就是来跟你求证的。”饶峰真诚地说。 赵主任沉思了一会说道：“你说的这两个问题，确实是我们环卫当前的瓶颈。装备的问题，我只能看见表面现象，没有深入研究，说不出什么看法。至于环卫工人工资低，我就有一定的发言权了。首先我们要承认，环卫工人的工资确实是很低，与有些行业无法比较。但这既是客观事实，也是社会分工与竞争的结果。保洁工是环卫工的主体，我就说说保洁工的工资。我们办事处保洁工的工资，在整个城区环卫系统里，不是最高的，也不是最低的。高的有四百五，低的只有四百，大约只有事业单位固定工的一半，跟那些效益好的私企员工比，更是连一半也没有。就是这样，找上门来的也应付不暇。为什么呢？一是环卫的门坎太低，凡是有点体力的都能胜任。不需要有什么智力和技能，也不大限制年龄。二是环卫的收入稳定。虽然收入不高，但绝不会拖欠，与别的行业特别是私企有明显的优势。那些在私企干活的，挣的虽然多些，但拖欠几乎是普遍现象。有的甚至干了一年，年底两手空空地回家。其间的苦和累就不说了，仅是拿不到工资就能把人逼疯了。三是工作脏、累、苦都是实事，但有一个被大家忽略的事实是，环卫与其他行业比，相对比较自由，工作期间的管理比较松散。与捆绑在生产线上的工人相比，环卫工人有更多的自由空间。就保洁工来说，路面上的干净程度不是用尺子量出来的，而是用感觉体验出来的。一天不扫或者扫的不是那么彻底干净，除了检查，没有多少人看的出来，这就导致环卫的工作质量和效果有很大的弹性。行业对从业人员的要求低，从根本上决定了环卫工人的工资低。” 饶峰万万没有想到，赵主任对环卫工人工资低的现象有如此深入的理解，觉得这个赵主任，瞬间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高大了起来。 赵主任停了停，接着说下去：“从我们管理的角度出发，为职工争取利益，对于行业发展和队伍稳定有着重要意义。因此，如果有机会，就应该为工人们争取更高的工资和福利。” “如果真要为工人争取提高工资，你觉得提高多少合适，通过什么途径能做到？” 赵主任想了想说道：“这个事，要一个办事处单独给自己的环卫工人上调工资的难度挺大。如果市里能出一个指导性的意见，下发各办事处执行，应该没有大的问题，事情就会顺理成章了。至于幅度，也不是越多越好。小步快跑，让工人们看到希望，他们的工作热情就会持续。每次的调整幅度，不要超过百分之十” 饶峰觉得提高环卫工人工资一事基本理出了一个头绪，至于能不能做到，那是另外一回事，便把话题引入了另一个问题。 “赵主任，你对我们环卫队伍有什么看法或想法？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赵主任喝干了杯子里的水，给饶峰添满，又给自己添满，边思考边说道：“我是管环卫的，队伍的事我不直接管，但大体情况还是清楚的。环卫工人队伍，从目前的情况看，存在年龄偏大、文化程度偏低、整体素质偏低的状况。我这样说，并不是看不起他们，而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我让杨所长统计了整个环卫工人的年龄和文化状况，不很精确，却也差不多，能够说明一些问题。那些固定工的年龄都在四五十岁，合同工的年龄大都在三四十岁，三十岁以下的很少。那些临时工，六十岁以上的占多数，五十到六十之间的占少数，个别有接近七十岁的。文化程度方面，固定工和合同工还说的过去，初中和高中的占多数，有少量的中专生。至于那些临时工，是目前环卫工人的主体，初中生很少，多数是小学文化，还有个别只上了一年学的，基本上是文盲或半文盲。由于文化太低，他们接受事物的能力差，应付日常工作还可以，一旦碰到一些特殊情况，没有几个能处理得了的。有的跟他交待个事情，反复几遍也听不明白。素质不高，导致队伍管理难，经常发生冲突，有自己内部的冲突，还有与外部的冲突，经常要处理这种事情，牵扯不少精力。” 赵主任接着说道：“与环卫工人‘一大两低’相对应，环卫工人的收入低，相对家庭比较困难。特别是那些临时工，年龄大了，孩子们都独立自己生活，老人把自己的一生积蓄都用在帮助孩子成家立业上，有的为此还欠了外债。他们年龄大，又没有文化和技能，只能找到象环卫工这样的工作，他们的日子过得是艰难的。有些外地来的，还要在城区租房子，交房租和水电费，挣的那几个钱还要留下一定数量攒起来还债或是应付日常特殊开销，用于自己生活的不多。有的长年都舍不得吃点肉，吃菜也尽是捡那些便宜的，日常吃饭都是从家里背粮食。这种生活状况，在我们城区不多，在环卫工人中却不是个别现象。还有的工人更是可怜，虽然他们挣的少，可在家庭里也算是个挣钱的，碰到那些家在农村又没有什么能力的孩子，还要帮助孩子养孩子。孩子的孩子上学、就医甚至日常开销都啃老。咱中国人的传统里有这样的成分，那些工人有苦也说不出来，只能自己咽到肚子里。” 饶峰整天忙于工作，很少具体接触一线工人，对他们的工作情况也就是大体上有个了解，对他们的家庭生活完全没有接触。听了赵主任的话，心里有很大的触动，他觉得有必要亲自看一看，便问道：“赵主任，你安排一下，今天下班后，陪我去看那么一两家可以吗？”
“你什么意思？”赵主任问道。
“没有什么意思，就是想了解一下实际情况。工人都是四点半下班吧？我五点再来。咱们走两家看看，顺便找你顿酒喝。现在天长，走两家简单一看，也不耽误喝酒。怎么样？”饶峰问道。 赵主任笑了：“没问题，我下午等你。要不中午咱找几个人先演习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