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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卫局长》连载——第十四章 铺垫（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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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3月14日
一会，李主任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旧牛皮纸信封，看样子，里面装着一点茶叶。 电水壶里的水已经烧开了，李主任用开水把茶壶烫了烫倒掉，然后放入少量茶叶，倒入了开水。 很快，茶叶的清香弥漫到空中，大家不由得抽动鼻子，想先行享受茶叶的味道。 看上去李主任是个勤快人，他没有支使别的村委干部，而是自己端着茶盘子，到院子边上的压巴井那里，压上水来，把茶盘茶杯洗了一遍，然后端回来，给每个人茶杯都倒上茶水，有村委干部帮着把茶杯分到每个人面前。 “今天饶局长来，是有些事情跟你们交流。正好两委干部都在，等饶局长说完，大家一块发表一下意见。” 那个养车专业户一动不动，也没有人撵他。饶峰想着这也不是什么正规的会议，又是在人家村委里，听听也没有什么。 饶峰望着在场的各位，微微一笑道：“我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来村里了解点情况。我在乡镇干过，村里的情况基本知道，你们也不用藏着掖着，咱们开诚布公，我想了解的事，大家把真正的想法说出来。” “请王书记先给我介绍介绍村里的基本情况吧。”饶峰冷不丁把球踢给了王书记。 王书记一楞，随后反应了过来，随口说道：“我们蒲子沟村有六百七十三户，两千二百九十七口人，三千五百八十亩地，人均占有耕地一点五亩多，是四个办事处里土地和人均占有耕地最多的村庄。村民以农业为主，种的都是大众作物，以麦子、玉米、花生为主。近年来也发展了少量的大棚种植，还有几个小加工户，主要是给城里的一些老板配套。村民的吃饭温饱没有问题，就是布袋里的钱不多，特别是村集体收入，几乎没有门路。局长也看到了，我们的办公条件很差，但没有办法改善。” 不愧是老书记，几句话就把村里的情况介绍的差不多。以饶峰的经验，这个王书记对村情的掌握还是到位的。 “村民的承包地有转让的吗？多少钱一亩？”饶峰的问题跳跃的有点大，除了方主任，现场没有人知道他问这个问题的意思。 李主任抢着回答：“村里的地多，种地累不说，还出不了多少钱，很多人都不想种了，可愿意接手的人少。现在的价格，在每亩二百八到三百二之间，与距离、水浇条件、土层等有关。如果有人要，若干村民愿意转让。” “如果成片地转让，村里能做下工作来吗？”饶峰的问题，好像他准备在村里租地似的。 “这不好说。虽然有些人不愿意种地，却也有很多人除了种地也没有别的本事，他们是不会把地转让出来的。如果是政府出面，政策好，也不是不可能。”主任的这样回答，得到了在场两委成员的认可。 饶峰随后又问道：“最近两年，村里有项目征地吗？征地多少钱一亩？” 在场的两委成员互相看了看，摇摇头，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如果征用你们村庄的土地，你们觉得多少钱一亩能够接受？”饶峰问了一个让在场各位吃惊的问题。 大家都回答不上来，主要是这些年来，村里就没有需要征地的项目，没有征地补偿的经验。没有参照，所以他们就没法回答。 饶峰把目光转向方主任：“主任，你掌握情况，觉得在蒲子沟村征地，需要多少钱一亩？” 方主任楞了一下，没有想到饶峰会问他这个问题，沉思了一下，便谨慎地回答：“征地价格与用地性质有关。商业用地与公用事业用地有出让和划拨的区别，出让要向国家缴纳出让金，划拨不需要缴纳出让金。还有一种工业用地，出让金的数量低于商业用地。收取出让金最多的是房地产用地，这种用地的使用年限最长。按咱们市现行的政策，土地出让金是四级分成，即国家、市政府、镇政府、村庄。对村庄和村民的补偿，各种用地性质是一样的。征用土地的位置也是征地费用的重要因素。在城区中心地段与边缘地段，在有商业价值的地段与没有商业价值的地段，在基础设施配套完善的地段与没有配套基础设施的地段，征地费用差距很大。这几年，蒲子沟村没有项目，也就没有征地，因而不好说。参照附近邻村的情况，一亩好地，出让金和征地补偿加起来，估计每亩七八万是需要的。” 讨论到征地问题，两委成员心里很激动，特别是王书记和李主任，两个眼睛都放光了。他们不知道饶峰来的具体目的是什么，但与土地征用有关是肯定的，这对村庄以后的发展联系密切，他们需要认真对待了。 “你们村东南边那片石窝子有多少亩？”饶峰不按常理出牌，又抛出一个问题。 还是主任反应比较快：“具体没量过，三四百亩的面积是有的。” 大家都不知道怎样说话了，那片石窝子在那里已经有三十多年了，除了曾经为村民的院落提供过浆板石以外，再也想不出能有什么作用。饶峰突然问那个地方征地费用的事，让他们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饶峰仍然笑着说：“你们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我是环卫局长，管的是扫街、拉垃圾、打扫厕所的事。我看着你们那片石窝子没什么用，用来填埋垃圾还能发挥出一些作用来，不知道你们愿意不愿意。”
众人恍然大悟，饶峰绕了一大圈，原来是冲着那片石窝子来的。 尽管知道了饶峰的想法，众人还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仿佛在蛙声鼎沸的池塘里扔进去一块石头，阻止了一切声响。把那一片石窝子征下来，那得多少钱呢？如果这是真的，村里那就发了，再也不用为钱发愁。 短暂的沉默之后，一个村委干部疑惑地问道：“那个石窝子很浅，那能填埋多少垃圾，几个月就用完了。” “可以采用一定的技术手段，填到十几米甚至几十米高，具体多高，要进行规划和设计，由专业人员进行评估才能确定。”其实这确实是个问题，对此，饶峰也说不清楚，只能打马虎眼，让他们有一个概念。 听到这里，王书记提出了一个问题：“那片石窝子隔着村子大约有二三公里路，咱们这里春夏秋三季刮东南风跟南风多，垃圾的味道会不会刮到村里来？” 这个问题也是饶峰担心的，但他不能明确说出来，只能含糊地回答：“味道肯定会有，但有多大说不上来。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我今天来是跟村里打个招呼，看你们愿不愿意，能不能做下村民的工作来。如果你们两委不同意或者觉得做不通群众的工作，那这个事连谈都不用谈。” 虽然早先饶峰跟方主任笼统地说过，但这个事也出乎他的意料。他在办事处工作了多年，对村干部的担心，对村干部渴望解决村集体缺钱的迫切性很清楚。尽管环卫局利用那片石窝子建垃圾场不是个好项目，却能给村庄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而且利用的是一片无用的废地，在征地过程中的工作难度应该不大，对于蒲子沟村来说是一个机会。利用这个机会需要做很多群众工作，有一定的难度。可如果放弃这个机会，村庄也许多少年都没有走出困境的可能。这个事是村庄的政务范围，他不好越级包揽，便打个圆场说道： “王书记、李主任，今天饶局长过来，主要是了解一下情况，顺便把利用那片石窝子建垃圾场的事一提。这个事真要办，肯定会有很多手续，今天不可能定下来。村里可以先酝酿一下，两委统一一下思想，饶局长那里，估计也有很多工作要做。今天咱就先说到这里，晚上我做东，请饶局长吃个饭，别人就算了，书记主任参加。饶局长，怎么样？” 对于方主任的解释，饶峰很满意。以他的想法，今天就是来提出个想法，其中有真有假，给村里留下念想的空间，便于日后工作不至于被动。他不想过早地与村庄深入接触，便编了个理由，笑着对方主任说道：“谢谢主任的盛情，我今晚约了人，等找个时间，我作东。” 在送方主任回办事处的路上，方主任对饶峰说道：“村里太穷了，村干部太难了。你看村委会办公室那个熊样，连一般群众的住房都不如，村干部说话没人听。如果有可能，你真可以考虑把垃圾场放到这里。别的我不知道，光是能利用起那片石窝子就相当于省了很多地。” 饶峰对方主任的印象加深了许多，在他身上，饶峰看到了对于村庄基层干部的同情和理解，与自己有一种对于村干部感情上的共鸣。 他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这里只是自己的一个选项。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自己，任何工作都要有预案，留有余地，不能自己没有退路，在一棵树上吊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