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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卫局长》连载——第十七章 厚积薄发（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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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4月12日
正当众人沉浸在叽叽喳喳的小声议论时，一道大声的质疑声响起：“城里人产生的垃圾，凭什么拉到我们家门口祸害我们？城里人是人，我们蒲子沟的村民就不是人了？” 农村人整体文化不高，却有一个算一个，都热衷于给人起外号。不像城里人那样高雅，村里人给人起外号，往往把人的姓氏、排行带上，再附加上能说明个人特点的号。姓是不变的，排行一般是从家族未出五服的近亲排行而来。比如这个被人们称为“刘三坏”的，一听就是姓刘，排行老三，日常行为肯定有些怪诞，是人们心目中坏人的作派。大家在不同村庄里经常听到的“大先生”、“二圣人”、“三坏”、“四鬼”、“五狗子”、“六膘子”等等，前面加上姓氏，在任何一个村庄都通用。 刘三坏的声音很大，压倒了场上的小声议论。他提出的问题，大的吓人，在场的村里人不明所以，却有不少人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这声质疑，把城里人和村里人对立起来，也把环卫局和办事处的人推到了在场各位的对立面上。 方主任见事情有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立即大声制止：“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提，不存在谁祸害谁的问题，不要无限上纲上线。” “就是，有什么问题你提出来，环卫局的领导会给大家解释。你上来就说来祸害村里人，乡下人不是人，先不要扣这样的大帽子。”书记也出来制止。 “就是，有事说事，你扣那么个大帽子吓唬人干什么。”张主任附和王书记道。 “我吓唬人？你们是不是不看电视？最近电视上说，咱省里西边的临清县，养鸡场发生了什么五什么一病毒，传染到人身上，死了好几个人，中央都派人过来处理防疫。还有西边的一个县，发生了猪的新型猪瘟，据说也传染人。你们运些垃圾到我们村头上，不是祸害人是什么？”刘三坏涨红着脸，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坐在刘三坏边上的一个年轻人帮腔说道：“垃圾里什么没有？活的有耗子苍蝇，死的有死狗死猫，至于不死不活的有什么咱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传染病的东西，垃圾里都有。把垃圾运到我们家门口，一天几百吨，想想就害怕。” 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听了刘三坏的话受到启发，还是两人早就串通好的，说话的腔调一致，而且一唱一和，配合的很是默契。 饶峰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言论，思考怎样解释和反驳。望着那两张不怀好意的脸庞，看着他们嚣张的表情，他觉得今天的工作不会轻松。 王大明是个急性格，听到有人对垃圾卫生填埋场不着边际的诽谤，立即出声反驳：“虽然我们填埋的是垃圾，可填埋过程有很大的科学性，一些传染性的病菌病毒，在垃圾堆体里，经过高温，几乎存活不下来。加上我们在表面采取消杀措施，你说的传染疾病的问题，基本上可以避免，不会出现大面积传染。” 不等王大明的话说完，那个年轻人急不可耐地接上说道：“你说不会传染就不会传染？现在的病菌病毒厉害着呢。前些日子电视上说的，在相隔很远的城市同时出现了同一种计算机病毒。计算机那种东西都能传染病毒，而且隔着那么远，有几百上千公里的距离。你们说垃圾场的垃圾不会传染病毒，当我们庄户人是膘子？”他说的唾沫横飞，一副被人瞧不起而感到非常气愤的样子。 在坐的大多数人不懂计算机，不知道计算机病毒是什么东西。听别人那么一说，就相信计算机病毒与人身上的病毒是一样的东西。计算机病毒传染起来都那样厉害，垃圾场里的病毒传染起来，那还不吓死人。 村里的部分人，看那个年轻人，觉得非常厉害，连计算机病毒都知道，还知道计算机病毒传染。眼睛里放着亮光，心里充满敬佩。 办事处和环卫局的几位，坐在上面，像看傻子一样望着那个年轻人，心里满是鄙视。不懂装懂，还那么理所当然。平日里拿着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招摇撞骗，吓唬那些不懂的人，不是哗众取宠，就是坑蒙拐骗，仿佛这个世界就他自己聪明，其他人都是傻子。 主持会议的方主任，一脸嘲笑地对那个年轻人说道：“上一边坐着去，别在这里胡搅蛮缠。” 那个年轻人被喝斥，心里不服气，气呼呼地瞪着两只眼睛，脸上充满不甘道：“你们当官的，就会以势压人。连计算机都传染病毒，说垃圾场不传染，谁也不信。” 见众人都竖着耳朵在听，如果这个事解释不清楚，有可能导致会议无法进行。饶峰示意李明哲，让他说明一下。 李明哲举手示意大家，在场上的声音静下来之后，他平静地说道：“我简单给大家介绍一下计算机病毒。计算机病毒是一种人为编制插入，破坏计算机功能或者数据，影响计算机正常使用并且能够自己复制的一组计算机指令或程序代码。它通过移动存储设备、网络、计算机系统和应用软件的弱点进行传播，会对计算机造成严重破坏。轻则影响计算机的运行速度，重则瘫痪计算机系统，给用户带来很大损失。” “计算机病毒确实有很强的传染性，但与人类发生疾病的病毒完全不是一回事。我不知道这位先生对于计算机病毒了解多少，但把计算机病毒与垃圾传染疾病相类比是不恰当的。如果你只是听说计算机有病毒并且具有传染性，算是你一种生活常识。如果你把计算机病毒与垃圾中的细菌病毒混为一谈，则说明你根本就不了解计算机病毒，也不了解传染疾病的病菌病毒，只是听说了个名词而已。再进一步，你如果用计算机病毒来说明垃圾卫生填埋场的危害，则就是胡搅蛮缠了，” 虽然李明哲的解释有些专业，在坐的大多数也听不懂，但他们听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计算机病毒和垃圾病毒不是一回事，把两者连在一起不恰当。 见在场众人的情绪稳定下来，饶峰插上说了几句话：“垃圾确实具有传染疾病的可能，大家的担心我们能够理解。我们会采取严密的措施加以预防，比如及时覆盖，建设绿化隔离带，留出一定防护距离等等。从现有的资料看，还没有发生垃圾卫生填埋场大规模传染疾病的记录，这个担心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除了担心传染疾病，现场再也没有人提出类似的问题，此事算是告一段落。 “那片石坑大约有四百多亩的面积，放在那里没有什么用处，对于村庄和村民都没有什么意义。使用那里建设市里的卫生填埋场，算是废物利用。市里的垃圾有了去处，村里可以有一笔很大的补偿钱，用于发展生产和提高村民福利都行。” “除了使用那片石坑外，有可能还要在边上征用部分农田用于建设垃圾卫生填埋场管理区。具体在哪个方向上，要等设计出来才能确定。” 听到有一大笔的钱，大家的目标都转移到这方面上去，开始大声议论。 “村里有了钱，最先要把村里的主路整理硬化了，下雨天出来趟不会沾一脚泥。” “村里有钱，每年村民的‘三提五统’是不是能少交点，如果能全部由村里出，那就更好了，人家王家泊子，就是用村征地的钱交的，好几年都不跟村民收费了。” “想的美。有了钱，村干部还不整天大吃大喝？不用几年就糟塌净了。”有人小声地说。 “不管怎么说，那片石坑放在那里什么用都没有，能卖上些钱，村民能沾上点光，我看是个好事。” “我的地就在边上，真要建那么个东西，平日种地可就遭罪了。整天闻着臭味干活，难受死了。” “臭味里有很多营养，闻着味长得快。你家儿子长那么个小个，多闻闻臭味，也许会长到一米八。” 在一片乱哄哄的议论声中，一个年龄较大的男子出声问道：“你们谁说了算，能告诉我们那片石坑每亩能卖多少钱吗？” 方主任跟饶峰对视了一下，方主任回答道：“那是片废地，上面没有附着物，没有其他补偿，也不存在承包费的事。纯征地，国家的政策规定的很清楚，具体多少，现在不好说。总的来看，每亩万把块钱应该还是有的。” 现场一阵寂静，大家都在估算征地款的数额，各有各的算计。 大家都知道那是一片废地，平白地能增加很大一笔收入，于公于私都是一件好事。在场的人都互相小声议论，绝大多数都是脸上泛着喜悦的光。 饶峰小声地跟王书记说了几句，王书记大声说道：“大家别嚷嚷，听环卫局饶局长跟大家说几句。” 会场上静了下来，饶峰望着大家说道：“我们今天来，就是跟大家见个面，通报下有这么个事，我再把情况简要说说。市里要建垃圾场，是政府的决定。建在你们这里还是建在别处，要根据实际情况确定。无论在哪里建设，都要征地补偿。使用你们村里那片石坑，能节约大量土地，政府也能省下一些土地的补偿。省下的主要是承包费和地上地下的建筑物和构筑物补偿费用，征地费不会少。在你们这里建场，村里能得到一笔较大的土地补偿，我们在日常管理上也会优先考虑在你们村用工。垃圾场配套工程，虽然不会很大，但修路、拉电、用水等等都是必需的，村里多少能沾上光。至于以后的沼气利用，村里能不能沾上光，我不能承诺。要说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就是周边会有臭味溢出。村庄的味道不会很大，但场区周边肯定会有一定的影响。好在现在种地的机械化程度很高，种地也不需要天天在地里待着。我们也会采取一些措施，把味道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利弊我都跟你们说清楚，你们村两委干部、党员、村民组长们好好讨论一下，愿不愿意接下这个项目。我们等着你们的意见。同意，我们就想办法共同推进；不同意，我们就另想办法。” 饶峰把目光转向方主任，方主任连忙说道：“行了，该说的，饶局长都说了。你们讨论讨论，拿出个确定的意见给环卫局。我们就不在这里打扰了，王书记，你们在这里继续还是先酝酿酝酿以后再说，你们两委决定，我跟饶局长先走了。” 方主任把球踢给了王书记，与饶峰他们一起离开了村庄。
